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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6  說謊的境界

懷著忐忑的心情,把我認識老麥的事告知弟弟,想聽他的意見


「蛤?比妳大13歲?」弟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瞅了我半天。


看到他驚嚇的表情時,我不難想像父母知曉後可能的反應,


「他人蠻好的,反正就當是認識一個地頭蛇,出門有人罩,不好嗎?」我懦懦地掰出一個我認為還算有點邏輯的理由。



「唉喲~沒想到妳是吃重鹹的欸,他的那個.....,嗯?應該很強吼??哈哈哈.....」


說完,弟弟挑動著雙眉,發出奸臣般邪淫的笑聲,越聽越噁心,


「屁啦!肖欸.....,我也才剛認識他不久,就是朋友而已啦!」


平日跟弟弟總口沒遮攔地互相挖苦,開黃腔。如果跟他碰面沒開黃腔,就會混身不對勁!這就是我們姊弟獨特的相處模式。


「老麥說週末要幫你接風,你想吃什麼?

弟弟:「隨便,不知這裡有啥好吃的,該不會到時請我去麥當勞吧?」

我:「哪會,他不是那種人,他很懂得吃!他媽媽是中國人,可是在他身上,一點也沒有中國人的影子。」

弟弟:「是喔?.....妳怎麼認識他的?」

果然,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,他終究還是問到了我最怕回答的問題!

我:「我們是保齡球館認識的,他那時在我旁邊的球道打,看到我ㄧ個人在練球,就邀我跟他比一場,然後就認識了。」

曾有人說,說謊的最高境界是把謊話說成真話!當說謊的人都相信自己的謊言是「事實」時,旁人也都會當真,從此,我就會無往不利了。

弟弟:「妳這裡有保齡球館? 要不要把老麥拉來比一局啊?」

我:「不用啦,他超肉咖的,每一局都被我電爆了,跟他打保齡球很沒勁,我都故意洗溝,讓他幾球哩!」

打保齡球是我住南伊利諾州時,最愛的消譴,每次下課後都會到學校的保齡球館,自己苦練10局,並曾在球館跟幾個高手過招,以我此生的最高紀錄258分,遙望著高手的300分(滿分)俯首稱臣!不過那都是過去一年多的事,住在加州時,我泡墨西哥餐館的時間多過保齡球館,球技早已生殊了。

週末老麥拉我們去著名的鬆餅連鎖餐廳,讓弟弟見識正統的美式早餐,我們邊喝著咖啡,邊衝著老麥「練」英語會話。席間,我姊弟倆還很無禮地不時用國、台語私聊,把老麥撇在一旁傻坐,任他看我們姊弟倆演雙簧。老麥終於沉不住氣,開口插話:「鳥神(我弟英文名的諧音),你有打算買車嗎?」

弟弟:「先等我把環境弄熟了再買,目前應該就先共用一台車。」

老麥:「要買車時,可以通知我一聲,只要我有空就可以帶你去看車。」

弟弟甫抵美國的頭幾個月,因爲人生地不熟,為了教他認路,我們兩人共用一台車好ㄧ陣子。有時跟老麥出門,我的車,就成了我們三人的唯一交通工具,任老麥開著我的車帶我們趴趴走。在弟弟買車前,我們仨儼然是洛城「鐵三角」,只要有我跟老麥的地方,弟弟都會在場;然而奇妙的是,我跟老麥感情升溫的速度,並未因弟弟的出現而減緩......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#7  感恩節

我的出現,驚動了老麥的家人,我們的交往(?)被他家人當做  “breaking news”來處理。那年的感恩節,他的父母、兩個妹妹、表姊,全都約好在他家過節,目的就是幫他把關,並會ㄧ會我這個「傳奇」人物。這一切,都在密秘中進行,我完全不知情,所以當老麥開口邀請我跟弟弟去他家吃火雞大餐時,我不疑有他,隨口答應了下來。

因爲是第一次跟美國人過節,我那天還刻意穿搭了屬於秋季色系的衣服:咖啡色上衣、黑色短褲,棕色長靴,外面罩一件黑色大圓點的棕色長版毛外套,然後胸前用一條極粗的金色項鍊點綴,唇上點一下胭脂,站在鏡子前騷首弄姿一番,直到自己滿意為止。就這樣吧,穿得夠體面了,我覺得

按照老麥給我的地址,我們帶一打老麥最常喝的啤酒,找到他家去。我還未敲門,老麥便已出門相迎,並立刻當著弟弟的面,給我一個擁抱,然後在我臉上啄了一下!我一時反應不過來,心虛地頻頻朝弟弟的方向望去。在我還未回過神來時,老麥又急急地拉著我進屋,

「這是我媽。」他指向一個比我高半個頭、身型清瘦、頭髮全白、膚色黝黑的亞洲女性,向我介紹著

「嗨,妳好,我是阿貝,然後這是我弟鳥神(英文諧音) ,很高興見到妳。」 我趕忙向她自我介紹,

「瞧,我沒騙妳吧?告訴妳我媽是中國人,妳還不信!」老麥一付跟我打賭贏了的嘴臉,笑得很得意。

他的母親見到我,立刻停下手邊的事情,隨即自我介紹

說道:「真高興見到妳,我叫瑪莉蓮,中文名字是美蘭」

說完,她熱情地給我一個擁抱,在我臉上也輕啄了一下,此時,一位跟他母親一樣清瘦的老先生湊過來,對我姊弟倆自我屆紹,說他是老麥的父親;然候是兩個妹妹,然後表姊。我跟弟弟與他家的一夥人親親抱抱好一會兒,在用盡畢生所學的英語問候完他的家人後,都覺得還是中國人見面時的揖禮比較自在舒服。

吃完火雞大餐,我跟弟弟在客廳同老麥的父親談天說地,他聊他童年珍珠港事件的見聞,我們說咱台灣的趣聞。他的父親十分和藹,說話總是溫溫吞吞,讓我們兩個初來乍到的外國學生,對自己的英文聽力信心大增。原以為他是為了讓我們聽懂他說的話,所以刻意放慢說話速度,後來老麥告訴我他父親向來如此,說話總是慢半拍,常常讓他急性子的母親抓狂!

看著時間有點晚了,我們便起身向他家人辭行。我們從辭行到踏出他家門,又一陣親親抱抱,花了好大功夫才得離開。雖說禮多人不怪,但是像他們這樣的多禮,讓急著離去的我們,感覺甚是彆扭。

弟弟:「他們家人禮節還真多.......」

我:「對啊,我也有點不習慣。」

弟弟:「但是跟他爸爸聊天很舒服,他說的每一句,我幾乎都聽得懂。」

看著弟弟對他家人評價頗高,我趁機問他:「欸,你覺得老麥怎麼樣?」

「還好,人還不錯,感覺他蠻講義氣的。」

「他跟阿凱比呢?」我趁勢繼續追問他的想法

弟弟:「不一樣啦,阿凱是阿凱,老麥是老麥,怎麼比?要比有錢的話,阿凱贏,人家他是地主的獨生子,而老麥是白手起家,他的一切都是自己賺來的,這樣妳覺得是誰贏?」

我:「我就覺得阿凱上面有三個姊姊,他是家裡的獨子,跟他在一起,有種被迫以「 姊姊」的身分,做姊姊該做的事,老麥是老大,比較務實,也會照顧人。」

弟弟:「對啊,看得出他對妳比阿凱對妳好,但是,我們現在先不論他的工作跟家庭背景,就他的年齡跟長像.....,妳覺得他過得了爸媽那一關嗎?」

聽我弟弟這麼一說,我開始陷入沉思。一個是有家庭做靠山,長像還算討喜,年齡相當,一個是長像普普,年紀偏長,靠著雙手披荊斬棘走過來.....,這要如何取捨?

回到家,把自己關在房裡,悄悄地打開阿凱的兩封信。看著信裡的內容,少了以往公式化的關心跟問候,取而代之的是懺悔跟自責。

讀完他的信,我很納悶,他為何在這個當頭認為懺悔可以讓我回頭?是不是太遲了?這幾年我就像個大姊姊般,凡事讓著他,由著他,我這麼做不是母愛泛濫,喜歡「只問付出不會求回報」的關係,這三年來,我一直在盼著他會以我對他的方式回報我。然而,我跟阿凱,始終都是「來而不往」的單向付出,讓我好累,我其實也渴望有人可以寵著我,照顧我啊⋯⋯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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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宮本美代誌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